孟晚该拖着我出门了。可独自一人走在了以往熟悉的街道,一切竟都变得陌生。
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,一个路过的年轻人看着我问着。“江爷爷,你又出来散步啊。
孟奶奶呢?”我摇了摇头,自嘲地笑笑,我也想知道她如今在何处。“她今天有事。
”晚风吹过我苍老的面庞,直至深夜,我才回到了家。我本以为,孟晚该回来了的,
可她没有。躺在床上,我的眼泪顺着脸庞打湿枕着的枕头。闭上双眸,我满脑子都是白日里,
许放拉着孟晚的手,喊着“妈”的模样。不知到了何时,我才悄然入睡,
梦里的我和孟晚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模样。那年她要出差一年,我蹲在了门口,
让她带着我一起。“江罗,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。我是去出差,又不是去玩的。
”“有一年要见不到你,我舍不得……”孟晚抱着我,我们额头贴着额头。
明明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,可那一刻,却还是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般黏糊。可我却记得,
正是那一年出差回来,她变了。曾经从不出门的她,总是喜欢拉着我看夕阳。甚至,那之后,
她似乎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,总是需要出差。我也曾试过去问和她一同出差的许傅,
那是我最铁的兄弟。可后来许傅听说调到了外地,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,渐渐不见踪影。
三“江罗,你睡醒了吗?”我朦胧中听到了孟晚的声音,看着窗边那一抹阳光,
我知道已经过了一天了。哪怕我希望昨天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,
可心里残余的痛让我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。孟晚坐在了我的床边,端着一碗热粥。
看着她满是白发的模样,我竟想不出,这五十年,我们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“四五点的时候吧。想着你有吃早餐的习惯,就回来替你炖个粥。
”我看着这一碗白粥,心里不禁觉得苦涩。从前的每一天都是我起了个大早替她准备早餐。
孟晚不爱喝粥,爱吃包子,尤其爱吃东市的包子。所以这几十年,
我总要起个大早去东市给她买一份早餐回来。如今,我竟然等到了她为我准备这一次早餐。
可这……“孟晚,一碗白粥,你是觉得够了吗?”孟晚这才意识到什么,低着头,
“我忘了给你准备点小菜了,我现在去给你做吧。”“不用了,这样……就够了。
你都已经几十年没有下过厨了,我就不麻烦你了。”孟晚听着我的话,用力将碗一摔,
“江罗,你非要这样刻薄地说话吗?”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,我却只觉得可笑。
明明她才是做错了事的人,凭什么在这一刻,她却才像是那个受害者?
“那你希望我怎么对你?我的妻子和别人生了个孩子,而我被蒙在鼓里几十年,
我难道还应该锣鼓喧天地夸耀你吗?”“不是的,江罗,我可以解释的。真的。
”“那男人还好吗?能让你抛弃了我们的金婚典礼也要去见最后一面的男人,
我倒希望他是死了。”“他……”孟晚心虚地低着头,“他还活着,但医生说,没几天了。
”“没几天了……没几天了……”我呢喃着,却又笑了笑,
“所以非要在没剩几天的时候出来打破别人吗?”“不是的,江罗,
他……”还没等孟晚说罢,一个电话打了过来。
老了之后听力越来越不好的孟晚打电话时总习惯开着免提,我清清楚楚地听着,
那是许放打来的电话。“妈,你快来。爸……他真的要不行了。
”昨天也是这熟悉的话术将孟晚叫了过去,如今,孟晚的脸色同样变得诡异。我放下了粥,
和孟晚四目相对。她迟迟不敢离开,神色间的紧张却出卖了她的心。“你若再不去,
或许就真的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了。”“那你……”我没有说话,只是和她对视着。
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的人,这样的对视便足以让我明白很多。孟晚转身离去,没有一丝丝留恋,
又一次留下了我孤独一人。可我却随后起身,跟在了她的身后。我也想知道,
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孟晚情愿离我而去。四许放在医院的楼下焦急地等着孟晚,
扶着孟晚快步走着。我跟在后面,走上了楼。看着他们走进的那间的病房,那一刹那,
我却迟迟迈不开脚步,甚至有些后悔来到了这里。可最终我还是走了上去,推开一小扇门,
依稀朦胧之中,我却连连后退两步,倚在身后的墙上,不敢相信看到的人。孟晚出轨的人,
竟然是我最好的兄弟……最铁的哥们。哪怕已经几十年没见过,他如今已经满是皱纹,
青丝变华发,可我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。许放……许傅,我早该想到的。那一刻,
我的双眸布满血丝,也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那一年他们一起出差回来后,许傅便从此不见踪影。